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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2章 無聲安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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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頭不知何時,起了漫天風雪。風大雪大,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。

霍九霆出了道觀的門,從他的眼光看過去,那道橫架在半空中,由北向南的靈橋已經被風雪掩埋,暫時看不見了,他心裏稍微安定一點。

靈橋的起點在哪裏,他暫時還不知道,但終點已經可以確定就是在盛夏魚莊。

從省道上下來,沿著魚塘的堤壩,兩道深深的車轍陷入進了堤壩之上。隔著濃濃的靈霧,夏家傳來劇烈的爭吵聲,霍九霆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。

“不住在你這裏住哪裏?你不是我兒子,這不是你弟弟?你現在到了好處,你就不想認親媽親弟了?你趕我走,你要看我走不走?”

“那你說吧,你怎麽才願意走?”夏崇平忍著怒氣問道。

“怎麽能走?你看看同平和群貞都成什麽樣了?叫你去幫忙看看,你倒好,門都沒進就走了。天底下怎麽有你這麽無情無義的東西?”劉滿枝一屁股在門檻上坐下來,拍著腿,“你們快來看啊,這家人真是沒良心,兄弟快死了都不管……”

“奶,你的意思,只要叔不做噩夢了,你們就滾?”夏清緊緊握拳,手中的陰煞幾乎要成型了,看著是一團虛無縹緲的黑煙,有著一頭雄獅的模樣,但實際上,這地球上大約沒有幾個人能夠承受得了這一擊。

“是又怎樣?有你說話的份嗎?我生養了你爸一場,他就應該養我,我就住這裏住定了!”

這要換了以前,夏崇平肯定高興壞了,他媽沒那麽嫌棄他,還願意要他養老。只可惜,這個時機已經過了。劉滿枝再說這些話,夏崇平只聽得一陣厭惡。

他背著手站在廊檐下,看著周圍的水塘,公路上的車很少,連霍九霆走近了,他都沒有察覺。

“叔,出什麽事了嗎?”霍九霆問道。

他說著,便邁腿進了屋,從劉滿枝身邊經過的時候,連看都沒看她一眼。

“一天到晚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些人,在這裏吃啊,喝啊……”

“閉嘴!”夏清氣得朝劉滿枝緊跑了兩步,正要出手,霍九霆迎面就握住了她的手,“師妹,我來問問,興許你二叔這病我能治。”

夏同平和劉群貞兩人歪在椅子上,一聽這話,擡起頭來,見進來這麽清雋溫柔的少年,不由得多看了兩眼,“清兒,這是你師兄,他應該能治好我們吧?”

“能!”不等夏清說話,霍九霆就一言斷定,“說起來也很簡單,你應該是屬於土命吧?這個命比較好。”

土命什麽的,夏同平不懂,不過,霍九霆接下來的話,他聽明白了,“你是六三年三月初二生,對不對?”

這是遇到高人了啊!

夏同平欣喜若狂,“這你怎麽知道?”

“看出來的!”霍九霆指著自己的眼睛,故弄玄虛,“你屬於土命的話,你家裏是不是有什麽大鐵家夥,哦,對了,你家門口,我上次看到有個二八拖拉機,那算是個鐵家夥了,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,正好停在你家門口,這就把你的命給壓住了,命魂上頭,壓這麽個鐵疙瘩,你是不是天天坐噩夢?”

“是滴啊!”劉群貞猛地一拍大腿,“同兒,你好好跟他說說,讓他幫你看看。短壽的,我就說,三清觀有高人,可以治你兄弟,你就是巴不得他死,死都不肯幫忙。”

“是不是有鬼在追你?你怎麽跑也跑不掉?”

夏清震驚地看著霍九霆,但霍九霆就跟看情人一樣看著夏同平,似乎要從他的眼睛裏讀取什麽東西。

“是,就是鬼,拉著我,不讓我走,我想飛,又飛不起來。夜夜都做這夢,我都不敢睡了。”夏同平深吸了一口煙,吐出煙圈,瞇著一雙眼睛,說不清是夢把他折磨成這樣,還是煙把他折磨成這樣。

“這就是了,就是這個拖拉機,拖拉機是鐵疙瘩,金克土,你之前天天開,壓在你的命魂上,幸好遇到了我,要再多些時間,你非丟了命不可。”

“那現在怎麽搞?”夏同平問道。

“這我就不知道了,這拖拉機,你賣肯定是不能賣的,有那個下家願意幫你擔這種事?”

“什麽意思?”若非夏清懂五行八卦,她都要被霍九霆忽悠瘸了,按照八字,夏同平可不是屬土命。夏同平為什麽夜夜做噩夢,沒有誰比夏清更清楚的了。

“什麽意思?你問師兄,還真是問對人了。”霍九霆站累了,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來,把夏清扯過來坐在自己身邊,“這拖拉機可能是買回來的日子不對,被什麽沖撞了,上面沾了不幹凈的東西,誰買了,它就壓誰,所以說,這種,你送別人,別人都不敢要。”

“難道扔了不成?”劉滿枝心疼得要死了,但她一點都不懷疑霍九霆的話,農村裏,做了新屋要放鞭,家裏買一輛自行車也要放鞭,此時,她使勁地想,當天她為小兒子買了這拖拉機回來,他們到底放鞭了沒有?

放鞭可以驅邪啊!

但她怎麽都想不起來了。

“這是個好主意,不如,扔了吧,誰不怕死,誰開回去用唄。”

“奶,要是照這麽說的話,二叔和二嬸,你們就算賴在我家裏也沒有用,一樣會做噩夢。還不如趕快回去,把拖拉機處理了。這都要過年了,不在自己家過年,回頭又惹什麽事出來。”

“我不走,讓你爸幫忙把拖拉機處理了。什麽時候挪走,我什麽時候走。”劉滿枝朝門框上一靠,兩條腿往門檻上一搭,誰進出都不方便了。

夏崇平氣得失去了理智,他眼角餘光朝劉滿枝側目了一下,“行,我死了算了,我去把拖拉機開過來,放我家門口,這總行了吧?”

“不行!”夏清反對,“爸,二叔的命是命,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嗎?二叔是奶的兒子,你就不是奶的兒子了嗎?”

夏清演得有點過了,也有點動真情,眼裏竟然有淚光在閃動。

霍九霆的心跟著被刺痛了一下,他冷靜慣了的人,不管內心如何波動,表面上都顯得雲淡風輕,但此時,臉上有點繃不住,擡手摸摸夏清的頭,只能無聲安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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